□路來(lái)森

什么事物,，都講究一個(gè)“搭配”,，養(yǎng)花，亦是如此,。

每年冬天,，我都會(huì)養(yǎng)一兩盆水仙。一橢圓形的白瓷淺盆,，水仙兩頭,，然后，再放入幾粒光滑圓潤(rùn),、大小不等的石子,，如此簡(jiǎn)單，如此便成,。

繼之，就在一次次的換水中等待,。

換水頗勤,，我想讓盆中的水，一直保持一種清澈狀態(tài),，因?yàn)?，唯有如此，水盆中的粒粒石子,，才能清晰悅目,。我選擇白瓷盆，就是為了以其白,，映襯水仙花葉的綠,，我覺得，綠色的水仙葉,，經(jīng)了花盆瓷白色的映襯,，便顯得愈加清秀脫俗了；加入粒粒石子,，不僅僅是為了壓住水仙的根,，更是為了給盆中的水，增加一種清波浮泛的參差感,，石浸水中,，粒粒晶瑩，如星子——雖然,，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一種視覺聯(lián)想,。

水仙花開,，白瓷映襯，水波離離,，花瓣潔白如片雪,，花蕊嫩黃似脂玉，清韻秀雅,，花香散逸,，彌漫一室，這個(gè)冬天,，便多了一份風(fēng)雅的韻致——感覺真好,。

我喜歡養(yǎng)水仙，更喜歡閱讀“水仙畫作”——水仙,，一直是中國(guó)花鳥畫的傳統(tǒng)題材,，佳作多多。

明代畫家仇英,，畫有一幅《水仙臘梅圖》：水仙兩株,，葉片扶疏，秀逸而挺拔,，花莖二,，每根花莖上，花朵四五,，或含苞待放,，或燦然開放，潔白的花片托著嫩黃的花蕊,，挺然,，秀然，瑩然,，風(fēng)姿綽約,，氣韻生動(dòng)；水仙之上,，是梅花一枝,，色白，蓋屬白梅,，花朵疏疏,，卻朵朵瑩潔如雪，直覺得冷香四溢,，彌漫一紙,；花枝向下傾斜，與水仙相呼應(yīng)：似在探尋，似在交流,，又似在互相觀望,、欣賞。

畫面布局,，不偏不倚,，水仙和臘梅，各占其半,，整個(gè)畫面,，給人一種布局均衡的勻稱感。只是,，相對(duì)而然,，水仙畫得“肥”，臘梅畫得“瘦”,，水仙經(jīng)了臘梅的這一映襯,，便顯得越加飽滿而豐腴了。

我們說(shuō)“什么都講究一個(gè)搭配”,，水仙與臘梅搭配,，真好。都是冬日之花,，都散發(fā)著淡逸的冷香,，都有一種清絕自賞、高潔芬芳之氣韻,，真是一種神性的搭配啊。讀其畫,，我們但覺馨香彌漫,，但覺清雅怡人；同時(shí),，亦可畫中“見人”——見得作者自負(fù)的胸襟,，和清凈高逸的情懷。

明末清初畫家陳洪綬（號(hào)老蓮）,，畫有一幅《水仙靈石圖》——是水仙與石的搭配,。

水仙一叢，確切說(shuō),，只有一株,，葉片，似乎是石青敷成,，色青而幽,，呈深碧色，紛披而聳然，本來(lái)柔軟的水仙葉片,，在畫家的筆下,，顯得挺秀而倔強(qiáng)；石一塊,，是太湖石,，下闊上聳，底部沉穩(wěn)堅(jiān)實(shí),，上部聳然挺拔,，于堅(jiān)毅中，彰顯著一份倔然和孤傲,。

如此,，靈石之沉穩(wěn)，與水仙之靈秀,，形成鮮明對(duì)比,；兩種不同的“性格”或者說(shuō)特質(zhì)，渾然于一體,，是一幅畫的意象,，也是一個(gè)人的形象所在。自然的本象是,，石大花小,，石高花矮，可在此畫中,，作者卻將水仙畫得與靈石比肩,，何也？

正如畫上,，作者題跋所言：“此花韻清冷,，開與梅花俱,。卻如孤性客,，喜與高人居,。”“孤性客”,，因?yàn)樾愿窆掳?，所以，更愿與“高人居”,，很顯然,，作者是以高潔、清雅的水仙自喻,，以彰顯其孤高,、清傲之志也,。

“此花韻清冷”，“清冷”了好,，清冷,，就叫人安靜，就叫人深思,；“清冷”,，是花之韻，更是人之韻也,。

冬日里,，栽一盆水仙花吧。望著盆中盛開的水仙,，花如仙子,，葉如碧裙，秀氣而芬芳,，內(nèi)斂而溫潤(rùn),，而文雅——但覺美好，但覺美好,。

冬日里,，讀幾幅水仙畫吧，讀水仙畫,，你會(huì)感受到一種清氣,，一種秀氣，一種韻氣,，一種雅氣,，甚至于一種狷介之氣。氣韻豐沛,，可洗骨,，可洗髓，更可洗心,。

如此,，你便可以成為一位氣韻生動(dòng)之人,、一位芬芳高潔之人——人生,，漸趨完美矣。